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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七十五章 没有分手(下)

许寻笙的心里却仿佛有什么已经炸开,猛的转过头,避开他。

他却很轻很哑地唤了句:“笙笙啊。”

许寻笙的眼泪一下子涌上来,拼命压下去,放在膝上的双手,攥得生疼。她用最冷最冷的声音说:“岑野你干什么?!”

哪知他无耻至极,不言不语,动作飞快,一低头,又在她脸上亲了一下。

许寻笙再也无法克制,起身要走,可是往左,撞上他阻拦的手臂,往右,撞上他的怀抱。而他的眼始终深深,那里头分明有种异常笃定的情绪。

许寻笙吼了出来:“岑野你疯了!我们已经分手了,分手两年了!你这算什么?”眼泪差点掉出来。

却见岑野的脸色发冷,嘴角弯了弯,终于还是露出一点那冷漠带刺的表情。他说:“许寻笙,你那天没有等我回来。我一直在想,那样怎么能算分手。”

一句话却让许寻笙恍然立在当场。

那些情绪,那些疼痛,那些已经被她埋葬很久罔顾很久的情绪,好像重新被他一句话翻了出来。她再难忽视,再难装作不为所动。

他终于还是迫她面对了。

可是,那是个怎样的夜晚啊?他冷漠的眼神,疯狂的双手,伤人的话语,还有最后的摔门而去。还有她被他固执困在房间里,她求他放过,他却沉默挂掉电话。她其实内心深处很清楚,非常清楚,那些事,他和她一样疼痛。可是,她当时,她后来,又能怎么办呢?

终于它们已经过去了,终于现在彼此可以各过各的生活,可以不痛不痒了。可现在,他又提做什么?他想要什么?他真的想要吗?她又给得了吗?她只识得草根小野,不识得天王巨星。

她的心渐渐冷下来,说:“你不要说废话。都过去了。再提这些,工作也没法做了。”

她如此绝情,岑野心里就跟刀狠狠插了一下。他终于还是扯起嘴角笑笑,说:“你不是问我,为什么要装成荒野吗?”

许寻笙的心一下下抽动般的跳着:“为什么?”

他居然,又低头在她脸颊上飞快啄了一下,竟是一副半点不会被她的冷漠逼退的姿态。而后苦笑着说:“对不起。因为,我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接近你。”

许寻笙却只觉得整颗心都茫茫然一片,他的话叫她脑子里哄哄地响。她何时,见过这样一个颓唐的、低声下气的岑野?

有什么情绪在快速飞转,可却抓不住。那感觉是冰凉的,钝钝的,有点让人呼吸不过来。她想要清醒过来,却仿佛失去了判断力。他的影子,他的模样,他的声音和呼吸,仿佛成了一张迷网,无声无息把她交织在其中。

她下意识就要防御,就要说出更凶的话,让他彻底滚蛋。可这时,岑野忽然松开了她的椅子,人也直起身子。他一下子这么退了,倒让许寻笙一怔。

然后就见他坐回自己的椅子,依旧低声说:“你说的没错,工作要做。刚才我们各弹一遍,你有没有感觉到,有几句可以再修改一下?”

许寻笙抬眼看他,他脸上居然有了几分心平气和的味道,只是目光依然温柔灼人。许寻笙低下头,避开他的眼睛。

他现在真的,很沉得住气了。两人眼看就要谈崩,他居然立刻缩了回去。就好像刚刚两人谈论的只是今天的天气,而不是曾经逼得他们都快发疯的爱情。

她的感觉又像是一拳打在了一团烂泥上。25岁的岑野,不再会不顾一切跳出来,一把抱住她强迫她。而是就赤腿站在那团泥泞中,沉默注视着她。换了个方式,死缠烂打。

他什么时候……这么能忍了?像另一个很有城府的男人,再也不和她吵吵嚷嚷了。

许寻笙只觉得一口气出不出来,也不知道如何是好。脑子里乱糟糟的,哪里又静得下心去想他说的旋律。也许是看她脸色太苍白,岑野顿了顿,到底还是说:“你别想太多,我也不会逼你,以后都不会。我们先讨论工作,其他的事,以后慢慢说。”

“以后慢慢说”这五个字,在许寻笙耳朵里跳了跳。而他说完后,居然低下头,一下下随手拨弄琴弦。只是脸上也有几分残留的绯红,泄露了不平静的情绪。恍惚间,竟然又是当年懵懂少年模样。

许寻笙有些发怔。

一切这样安静,刚才的惊心动魄,仿佛只是她的幻觉。可望着眼前人,许寻笙却分明看到一片湿滑灰暗的沼泽,就在自己脚下。只要往前踏一步,就会被他拉着深陷进去。

她只知道,自己再也不想陷进当年的困境里。更何况今时不同往日,这片泥沼,只会比当年更荆棘丛生,更深更广,若是再掉进去一次,她也许再也爬不出来了。

于是她定了定神,开口:“岑野,我……”

有人敲门。

岑野深深看她一眼,说:“有话待会儿说。”扬声:“请进。”

许寻笙紧提的一口气,仿佛瞬间卸下,低头不语。

来的却是姜昕盼,手里端着两碟精致糕点,笑着走进来,说:“我这会儿没事,干脆就去餐厅把下午茶拿来了。没打扰你们吧?”

岑野说:“没事。”

许寻笙也抬起头,勉强对姜昕盼笑笑。

姜昕盼放下糕点,在一张椅子里坐了下来。尽管这两人没说打扰,可她几乎是立刻感觉到,房间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。岑野抱着吉他,却没有弹,脸色平淡,眼神里也有莫名的冷意。

许寻笙坐得离他很远,中间至少隔了两个人的距离。她的脸色也有些僵硬。

空气里,仿佛有一根绷得紧紧的线,僵持着。

姜昕盼的心往下沉。

她勉强压下那糟糕情绪,再抬起头,发现岑野还是一眼都没有看自己,只是兀自在出神,心事重重的样子。

于是姜昕盼只能笑着对许寻笙说:“金鱼,尝尝吧,你中午没吃多少东西。”

许寻笙说:“谢谢,我还不饿。”然后站起来:“你们先聊,我正好出去透透气。”说完就径直走向门外。

岑野一动不动,也没说话。许寻笙走了,屋内重新安静下来。

姜昕盼平复了心绪,柔声问:“你要不要吃一点?”

“不用。”他伸手又拨了几下琴弦,又翻了翻歌谱本,显然没有太多和她交谈的心情。

姜昕盼忍了忍,终究没忍住,问:“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……创作了?”

岑野的目光盯在某处,停了一会儿,忽的笑笑,说:“你是天后,以后不要干送吃的这种事了,被人看到对你不太好。这儿是我和她专业排练的地方,你以后还是不要随便来了。”

那嗓音依旧低沉悦耳,可姜昕盼分明听出了他骨子里暗藏的冷酷。他已经察觉了什么是吗?可这就是他的回应?

姜昕盼的心里也阵阵发冷,冷得发疼,她听到自己说:“行。”起身离开。

两个女人都走了,屋内彻底沉寂一片。

这天岑野一直独坐等到夕阳西下,许寻笙也没回来。